第(1/3)页 六月的北平,已是盛夏。 阳光炙烤着大地,知了在槐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草木蒸腾气息的焦躁与不安。 这种焦躁,不仅源于天气,更源于每个毕业班学生的心头——大考临近,前途未卜。 周五中午,食堂里人声鼎沸,比往常更加喧闹。 但仔细听去,这喧闹中少了平日的嬉笑,多了许多关于未来的热烈、急切,甚至带着几分惶恐的讨论。 高三的学生即将毕业,他们的去留牵动着所有人的心。 高二的学生,如林怀安(郝楠仁)他们,则像一群站在河边观望的人,既羡慕学长们即将踏入新的征程,又对自己明年此时将漂向何方感到深深的迷茫与焦虑。 林怀安、谢安平、常少莲、马铃舒四人围坐在一张靠窗的旧木桌旁,默默地吃着简单的午饭——玉米面窝头、熬白菜、一小碟咸菜。 饭菜粗糙,却无人抱怨,大家的心思显然都不在食物上。 他们的目光,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邻桌几位正在高声谈论的高三学长。 那几位学长,是学校里有名的“消息灵通人士”,其中一位戴眼镜、身材高瘦的,名叫陆红喆,是学生会的干事,据说家里有亲戚在教育部任职,对各种升学信息了如指掌。 此刻,他正挥舞着筷子,声音洪亮地分析着局势,周围聚拢了不少高二、高一的学生,如同众星捧月。 “升学沙龙,”谢安平推了推眼镜,低声道,“ 每周五中午,陈学长都会在此开讲,算是毕业前的‘传统’了。” 林怀安会意地点点头。他知道,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,一次提前窥见未来残酷竞争与多元选择的窗口。 他深吸一口气,对同伴们说: “走,我们去听听。” 四人凑近了些,挤在人群外围。 陆红喆学长显然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,他清了清嗓子,开始了他的“演讲”: “诸位学弟学妹!转眼我们高三就要滚蛋了,临别之际,有些话,有些信息,算是我等‘过来人’的一点经验之谈,希望能对诸位有所裨益!” 他开场便吸引了所有注意力。 “首先,别以为捧着本校的毕业证,就能轻松迈进大学门槛! 如今这世道,粥少僧多,竞争惨烈!” 陆红喆语气沉重,“就拿北平城来说,国立大学如北大、清华、师大,一年招生几何?报考者又有几何?那是千里挑一,甚至万里挑一!” 他掰着手指头算: “北大文学院,去年国文试题,直接一段《庄子》让你译成英文并评析! 清华的数学,微积分都敢考! 师大的史地,结合时局让你论‘东北失陷对中华经济之影响’! 没有真才实学,没有超乎常人的刻苦,想都别想!” 这话像一盆冷水,浇在不少做着“大学梦”的低年级学生头上。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。 “当然,”陆红喆话锋一转,“条条大路通罗马。并非人人都要挤国立大学的独木桥。 私立大学,如南开、复旦、厦大,也是极好的选择。 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学费昂贵,非一般家庭所能承受。 一年学杂费、宿膳费,动辄一二百大洋!相当于普通职员几年的薪水!”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 马铃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,常少莲的眉头也蹙紧了。 “再者,” 陆红喆继续放大招,“即便你才高八斗,考出好成绩,还须过一关——体检! 体魄羸弱、有宿疾者,一律拒之门外! ‘健全之精神,寓于健全之身体’,蔡元培先生的话,可不是白说的!” 看到学弟学妹们脸色发白,陆红喆语气稍缓,开始介绍更“务实”的路径: “若觉大学之路过于艰难,或家境不允许,不妨考虑专科学校与高级职业学校。 此乃实业救国、安身立命之捷径也!” 他如数家珍: “北平有铁路管理学校,隶属铁道部! 毕业即可进入铁路系统,那是铁打的饭碗! 制服一穿,待遇优厚,乘车免费,社会地位高!” “电信学校,隶属交通部! 学成便是电报、电话方面的技术人才,如今信息传递日益重要,前途无量!” 第(1/3)页